崔家船队正乘着夜色行驶于楚江之上,他们打着商船的名号一路上并未受到盘查。
前些日子风望尘带回了受伤掉队的士兵,这些士兵便留在船上休养,剩余的两千五百人则励兵秣马,枕戈待旦,只待船只一驶入金陵地界立即发难,连夜抢下金陵。
绛衣少妇坐在船舱闺房内,透过窗户凝望着笼罩在夜色之下的水面。
崔蝶蛾眉轻蹙,心中似有愁绪翻涌:“随冰儿上船的妖族约有三百余人,个个皆是精锐高手,身负异能神通,但却无法助战,当真可惜。仅靠这两千多的士兵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打下金陵……”
担忧之际,江面忽见船只驶来,崔蝶柳眉凝锁,径直走出甲板,询问守夜家将道:“前面发生什么事?”
守夜家将行礼道:“回禀大小姐,前面有船迎面驶来,我们已经向对方打出灯语,并升起崔家旗帜,相信对方很快就有回应了。”
果然对方船只上响起三明五暗的灯光,崔蝶为之一愣:“这是水师灯号,勒令我们停船检查。”
崔蝶柳眉轻蹙,暗忖道:“现在皇上刚驾崩,沧释天也未来得及完全夺权,想来这也不过是水师例行的检查罢了,不过我倒好奇是那个将领这么大胆敢检查咱们崔家的船只。”
就在此时身后飘来一阵淡淡的幽香,宛若海风般的清爽,崔蝶已然知晓来者身份,头也不回地道:“无痕祀嬛深夜现身,有何高见?”
轻纱遮面的玉无痕缓语沉声,直如圣女法相,淡淡说道:“崔小姐,它们已经来了!”
它们所指何物,崔蝶心里清楚,玉无痕这句话无疑是给了自己一个定心丸。
崔蝶朝她报以感激微笑,吩咐水手道停船。
这时对面的战舰驶来一架小舟,为首将领叫道:“吾乃江南水师神风营提辖张昊,就此登船例行检查!”
崔蝶一听顿时乐了,这家伙分明就是当初阻自己出海的那个将官,几年不见似乎升官了,说起话来都有几分官腔。
张昊带着十余个士兵登上甲板,先是被那两道绝色身姿给震了一下,但认出崔蝶后,立即拉下脸道:“崔大小姐,下官奉命检查过往船只,还望行个方便。”崔蝶见他话虽客气,但暗藏几分倨傲,便知这家伙是故意来截崔家船只,欲报昔日被崔蝶当众羞辱之仇。
崔蝶暗自冷笑,思忖道:“破浪号上也就冰儿和她几个妖族姐妹不能见光,不过以冰儿的才智早已做了妥善安排,你这贼厮想查也查不出什么,要是敢去碰青龙军所在的船只,保管你脑袋搬家。”
张昊带着士兵便走入船舱检查,楚婉冰和涟漪这两个小妖女早就以变身之法改变容貌,而白翎羽和王公公主仆已经南下,至于剑仙母女根本不是他那级数可以看得见的。
张昊也没打算寻出个什么来,只不过故意给崔蝶下绊子使眼色罢了,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便转身离开。
崔蝶以退为进,笑道:“张提辖,是不是也去另外那十几艘船看一下?”
张昊哼了一声,招呼手下道:“回营!”
在未到达金陵地界之前,崔蝶不想过早暴露意图,于是便笑脸相送。
就在众人即将走出船舱之时,忽然一道白影闪过,披头散发,两眼赤红,脸色灰白,喘着粗气道:“还我命来,还我命来……”
张昊众将顿时被吓得屁滚尿流,大呼有鬼,连滚带爬地朝外奔去。
崔蝶仔细一看,这那是什么女鬼,分明就是潇潇那小妮子,这些天她一直吵着要师父,吵了半天就发脾气,她姐姐用尽浑身解数才把她哄住,好不容易才安分了几天,今晚竟然扮鬼吓人。
只见潇潇拍着小手笑道:“好啊,好啊,葫芦打滚满地跑!”
张昊也不是蠢人,知道被戏弄后立即恼羞成怒,喝道:“尔等窝藏妖孽,该当何罪!”
崔蝶暗叫不妙,以这贼厮的品性回营后定然会添油加醋,到时候江南军营定会有所防备,那奇袭金陵的计策便失效。
崔蝶当机立断,一记火云掌便拍向张昊背门。
张昊还未回神便一命呜呼,玉无痕也见机行事,闪电般制住那几个士兵。
崔蝶脸色一沉,吩咐家将道:“立即去海角号请王栋、梁明两位将军!”
崔蝶刚下令不久,便见涟漪和楚婉冰从船舱跑出来,二女皆是精明聪慧之人,一眼便瞧出个所以然,楚婉冰抱歉地道:“蝶姐姐,真是对不住了。”
崔蝶摇了摇头,表示不碍事,朝潇潇扬了扬下巴,示意快把这丫头带回去。
楚婉冰没好气地道:“潇潇,快给我回房睡觉!”
上回跟楚婉冰大打出手,潇潇可不买她的帐,翻翻白眼道:“偏不,我偏不回去,气死你这小凤凰!”
楚婉冰不禁为之气结,她身份高贵,又深得龙辉宠爱,平日说话谁都会听从三分,如今遇上这傻乎乎的小妮子简直就成了秀才遇上兵。
最后还是涟漪出面劝解:“潇潇,别跟你冰姐姐怄气了,你跑了大半个晚上肚子也饿了吧,跟我回去姐姐给你拿些好吃的!”
潇潇摸了摸小肚子,点头道:“真的饿了!”
说罢便笑嘻嘻地跑回屋去。
楚婉冰也是无可奈何,朝崔、玉二女抱歉地笑了笑。
过了片刻,王栋和梁明乘小舟登上了破浪号。
崔蝶指着张昊的尸体道:“两位将军,此人看出了一些端倪,我未免他向江南军通风报信便将他杀了,但他是江南水师的一个提辖,本次是奉命登船检查的,若过久未还,对面的战船定会奇异,不知二位有何良策?”
王栋朝四周望了望,蹙眉道:“棘手,前面应该就是江南水师的一些营地,若是陆战的话,他们就算有十万大军,我跟青龙军的兄弟也能来去自如,但到了水上嘛……说实话,咱们虽不是旱鸭子,但却没坐过船,被这江水这么颠簸站都站不稳。”
玉无痕开口问道:“王将军,若此刻能摧毁这一片水师,将军是否有把握长驱直入拿下金陵?”
王栋思索片刻,说道:“可以!只要前面的水师营一灭,我就可以带青龙军的兄弟在附近登岸,快马加鞭,直取金陵。”
玉无痕点了点头道:“既然王将军有此把握,那便让这水师营就此覆灭!”
就在王、梁二人还迷茫的时候,玉无痕指甲在手腕一划,几滴鲜血立即落入水中,瞳孔蓝光一闪,对着江水说道:“吾以拜龙殿神龙祀寰之名,召唤蛟龙,助我龙主破敌水师!”
看着玉无痕这略带诡异的动作,王栋不禁好奇,小声问梁明道:“那位姑娘在做什么?”
梁明摇头道:“我也不知道,看起来有些想巫女在做法,她口中的龙主好像是指龙将军。”
王栋呸道:“废话,这我早就知道了,你没听到凌大哥同风先生都是这么称呼将军的吗!”
就在这两个大男人“耳鬓相磨”之时,江面忽然翻起大浪,天空乌云密布,让黑夜变得更加黑暗,阵阵沉闷嘶吼不知从何处响起,扪心扣肺,叫人不寒而栗。
倏然,对面的一艘战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横腰打碎,紧接着又有一艘战船莫名粉碎,对面船队顿时乱成一团,众士兵拿起弓弩朝着水里射击。
玉无痕轻叹道:“一战功成万古枯,若是他们肯投降的话,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!”
她的话音似乎得到了回应,水底下又传来阵阵嘶吼,只见江面水浪分卷而开,数十条蛟龙赫然现身,围着水师船队来回游弋,只见每条蛟龙足有十余丈长短,身上鳞甲坚硬如铁,浸水之后更为光亮,透着一股摄人气势。
水师营的兵将顿时被吓得呆在当场,而王栋和梁明曾打过酆都,也见过类似的生物,故而还能保持镇静,但内心仍然翻起惊涛骇浪,群蛟现身这一幕不但破浪号的众人,其他船舰的水手、士兵以及隐藏的妖类皆看在眼里,个个都是惊骇不已,目瞪口呆。
玉无痕踏上其中一尾蛟龙,朝着水师营游去,她气运丹田,扬声道:“尔等若肯投降,我包你们性命无忧,若是顽抗到底,那便葬身蛟腹吧!”
过了片刻,所有战船都升起白旗,士兵也纷纷放下武器,的确面对这为止的生物军心已然涣散,负隅顽抗再无意义。
王栋猛地回过神来,叫道:“好,老王我现在便召集弟兄,打入金陵!”
崔蝶含笑点头,命人将承载青龙军的船舰靠岸,王栋、梁明归队后立即率众冲上河岸,直取金陵而去。
这些北疆骑兵在狭窄的船舱呆了好几天,又要忍受船只颠簸之苦,早就憋了一肚子气,如今重登马背,气势汹汹地朝金陵奔去。
金陵的几条大道都临近水道,所以水师营便是沿途设防的关卡,但水师营早已被蛟龙封锁控制,青龙军可谓是如入无人之境,畅通无阻。
到了金陵东门外五里处,王栋再度勒令道:“众军听好了,龙将军临走前曾下过死命令,入城之后不许侵扰百姓,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,不许奸淫妇女,违者斩立决!”
全军应了一声是。
梁明道:“老王,全军准备好了,咱们动手吧!”
众军开拔,马蹄上都用布包裹起来,大大地减轻了声音,再加上众人身披黑衣,不点灯火,可谓是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城池。
就在还有一里距离时,王栋指着金陵城头的一盏灯笼道:“梁明,龙将军说过金陵城池宽大,四大城门间需以灯号互通消息,应该就是那个了,你可有把握对付它?”
梁明笑道:“小菜一碟!”
说罢弯弓搭箭,蹙眉凝锁,手指一松,箭矢离弦而出,那盏灯笼啪的一下便掉了下来。
灯号熄灭,东门立即出现了小小的骚乱,而奇袭手段便是要尽可能抓住一切机会,将这骚乱扩大,从而让惶恐的情绪弥漫敌军,再加上己方一鼓作气的冲杀,才能达到以少胜多的效果。
灯号灭,东门乱,青龙军立即出动,率先派出二十余个手脚敏捷的精兵用铁索扣住城墙,攀岩上去,将城头的士兵解决,这一队人马由凌霄带领,在他高强的武艺之下,城头守兵很快便被制服。
解决东门城头守兵,凌霄又身先士卒,提刀冲入城内,清理负责城门的士兵,一刀劈开吊索,放下城门。
王栋、梁明见状立即率军冲入东门。
之后青龙军分兵五路,每路五百人,第一路由石洪负责继续清理东门的残兵;第二路则由王栋率领奔向西门;第三路则由梁明为首强攻北门;第四路便由风望尘指挥拿下西门;第五路则由凌霄奇袭金陵总督府,擒贼擒王。
在四门不远处便是金陵四方驻军的营地,若要打下四门便要打下四营,任务不可谓不重。
金陵驻军足有三万,如此分兵作战可谓是冒险之际,但若是能用得好的话,那便会给敌军制造一个被多面袭击的假象,误以为有成千上万的兵马朝自己杀来,军心便会大乱,到时候士兵慌乱逃窜,相互踩踏,自毁长城。
当年龙辉率军讨伐铁烈余党时,曾将一千人分成二十队,从多个方向侵扰铁烈三万骑兵,放上两箭就跑,而且又在马尾后扎上树枝,跑动时拖出漫天烟尘,弄得铁烈是慌乱不已,误以为被陷入恒军包围圈,最后自己吓死自己。
今日青龙军故技重施,从东门进城后便在马尾绑上树枝,拖出滚滚烟尘,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千军万马入城来了。
青龙军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城内,已经让四营将士惊愕不已,如今在看到这般架势,早就吓破了胆,哭爹喊娘地丢下兵器便四下逃窜,青龙军轻易地便攻下四大营地,四营统领不愿做逃兵则做了青龙军的阶下囚。
待他们知晓青龙军只有两千五百人时,个个都是捶胸顿足,懊悔不已。
三更方过,凌霄便将金陵总督绑了过来,宣告着金陵易主。
昨夜那场短暂的厮杀,吓得百姓都闭户不出,偌大的一个金陵城,到了白日依旧街无行人。
青龙军控制四营之后,对于投降的士兵并未过多为难,只是将他们解除武装驱逐出城而已。
待青龙军彻底控制金陵城后,崔蝶率领崔家武士正是进城,王栋和梁明亲自迎接。
双方互相行礼后,崔蝶问道:“怎不见凌、风两位先生?”
王栋道:“打下城池后,他们二位便到城里巡查,说是要实地考察,了解一下金陵的实际情况。”
崔蝶微微点了点头,又向王栋询问了一些战况,得知青龙军伤亡不过百人,可谓是大获全胜。
崔蝶又命人到城里购买美酒生肉用以劳军,到了中午时分,文武首座才回到军中。
崔蝶问道:“两位对这金陵城有何看法?”
风望尘道:“繁华热闹,富庶丰美,交通便利,城池高厚,丝毫不在玉京之下,可惜太过富庶和安逸,易消磨斗志雄心,若以此为都亡国不远!”
崔蝶蹙眉道:“依照风首座所言,这金陵是不该打了?”
风望尘摇头道:“非也,此一时彼一时,方才在下所言只是针对太平盛世有感而发,但如今乱世将近,这金陵位于江南三十六郡之首,四通八达,土地肥沃,乃战略要地,必须握住不放。日后龙主若成大事,万万不可以此为军政中心,此地只能作为粮仓来用!”
崔蝶知他这个大事所指何物,却也不说破,只是笑道:“那风首座准备如何经营这金陵粮仓。”
风望尘道:“乱世将起,天下何处不烽烟,金陵那份安逸惰慵的气氛也会被打破,这个时候以此地为中心并无不妥,所以在下以为当以金陵为中心,向四面辐射,只要打通铁壁关、辽东和金陵三地的道路,那便以金陵为根基,屯田养兵,步步蚕食四周城郡。”
崔蝶道:“焱州内有天剑谷,外有我崔家辽东铁骑,打下来是不成问题,长则十日,短则三天,辽东军必然能进入金陵。”
风望尘道:“水路被蛟龙封锁,陆路有青龙军精锐,若仅仅针对外围攻势,相信坚守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,但最怕这城内生变,青龙军人手有限,难以镇压。”
王栋、梁明虽是身经百战,但对于这些民生政事并不在行,听得满头雾水。
崔蝶朝这两人瞥了一眼,心里明白不少:“这两人打仗杀敌确实是在行,但对于这些后续的战略考量还是有所不及,难怪龙辉会让风望尘随军行动,也只有他才会考虑到这方方面面。”
想到这里,崔蝶嫣然一笑,道:“风首座不必担心,这金陵城妾身还是有几分熟悉的,明天之前定替你解决后患之忧!”
风望尘拜谢。
崔蝶要来文房四宝,笔走游龙,命人立即给慕容、北城两家送信,这两家皆是金陵的武林豪门,若得其相助定能省事不少。
但崔蝶只是在信中写明夏王乃沧释天假扮,并未向两家提出援助的要求,毕竟龙辉是被认定为反贼,这趟水并非谁都能沾,所以崔蝶也不欲强求两家,只是希望两家能看在龙辉曾解救北城露的份上,约束门下武林帮派,在大局未定之前按兵不动。
她的意思便是让两家作壁上观,要求不但不过分,而且还十分符合当前局势,相信两家主事会同意。
书信送出后,崔蝶立即呈递拜帖,赶赴秦家,秦老爷一见崔蝶便跺脚道:“我说贤侄女,玉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!”
想来他早已听到关于龙辉的传闻了,这几日正为此事发愁。
崔蝶柔声道:“秦伯伯,你信素雅么?”
秦老爷道:“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了!”
崔蝶道:“那您就同样也相信素雅的眼光了?”
秦老爷也是聪明人听出了崔蝶的话中话——既然相信女儿,就该相信女儿的选婿目光。
秦老爷命人给崔蝶捧上香茗,平静地问道:“崔丫头,哎,究竟事情真相是什么,你给我这老头子说一说吧。”
崔蝶将事情原委大致讲了一遍,最后说道:“秦伯伯,如今沧释天已经有半只脚踏上了龙椅,必定会以讨伐逆贼的名义对付龙辉,若龙辉一败,那么秦家也难逃灭顶之灾,这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候,秦伯伯您可得拿准主意了。”
秦老爷苦笑道:“那我该拿什么主意,丫头,你精明干练,你给我点主意吧。”
崔蝶肃容道:“如今有两条路摆在您面前,第一便是跟素雅脱离父女关系,置身事外,并向沧释天臣服。”
秦老爷苦笑道:“当初素雅选婿时昊天教的手段老夫可是见识过了,就算我弃女抛婿,宣誓臣服,那些贼子也不会轻易放过秦家的,那时候家破人亡是在所难免。”
崔蝶道:“那秦伯伯只能选第二条路,跟您的女婿同进退!”
秦老爷笑道:“当然,正所谓一个女婿半个儿,我膝下无子,龙辉也就相当于我的儿子,做爹的怎能不支持自己的孩子呢。也幸亏这小子,提早让我撤回秦家外围资产,免遭一场无妄之灾。”
崔蝶喜道:“那侄女先多谢伯伯了!”
秦老爷似笑非笑地道:“蝶丫头,你这般地替我那女婿忙前忙后的,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?”
崔蝶被说中心事,俏脸嗖的一下便红了。
秦老爷笑道:“男欢女爱天经地义,如今你也是自由之身,想改嫁便改嫁,谁能拦你。”
崔蝶垂首道:“如今形势不容侄女有此念头。”
秦老爷笑道:“打仗杀敌是男人的事,嫁人生子是你们女子的事,你若喜欢龙辉,我便跟你爹爹书信一份,撮合你们。再说了素雅这妮子自幼最听你的话,有你入门也好照顾她一二。”
崔蝶粉面晕红,咬唇道:“秦伯伯好意,小蝶十分感谢,但小蝶今日是有要事相商。”
秦老爷道:“你的来意我已经猜出一二,金陵守军已然被我女婿的兵马击溃,我们秦家会给他们提供一切补给,这你就不必担心了。”
崔蝶道:“其实小蝶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秦老爷问道:“何事?”
崔蝶道:“小蝶怕城内会有人不安分,在关键时刻给青龙军下绊子。”
秦老爷蹙眉道:“你是指金陵内的一些士族大家?”
崔蝶点头道:“然也,众所周知,江南士族以秦家为首,但总有一些不安分的人想取代秦家,那么这次便是他们的好机会。”
秦老爷冷笑道:“机会?莫不是指这所谓从龙拥戴之功?”
崔蝶道:“正是如此,这些人定会想方设法讨好这所谓的新帝。所以侄女想请秦伯伯助我一臂之力,好好敲打敲打这些人。”
秦老爷露出为难之色,说道:“老夫虽有些薄名,但金陵也并非我秦家独大,恐怕这些人不买我的帐。”
崔蝶道:“这个好办,只要秦伯伯认为那些家族会趁机捅刀子的,便请他们家主出来吃顿饭,剩下的就交给侄女来办。”
秦老爷说道:“以老夫的名义宴请,想来这些家主还是得给面子的,只是不知侄女想在何处摆宴席?”
崔蝶朱唇勾笑道:“楚江!”
夜色深谙,一架豪华画舫从金陵驶入楚江流域,但并未靠近水师营管辖的水域,所以江面仍旧平静如常,未染烽烟。
船内大厅,金陵五大世家齐聚一堂,以秦家为首,余下分别是姜、周、黄、孙四家。
姜家主事姜华道:“秦兄,如今金陵失陷,你还有心情大摆筵席?”
秦老爷道:“金陵失陷,亦是天下大势剧变征兆,秦某是想请诸位共商大事,谋求后路。”
姜华冷笑道:“这打下金陵的分明就是秦兄你的好女婿,秦兄这般动作是想逼咱们向你们秦家投诚吗?”
其余三家也开始喧闹叫喊:“我们今天敢来就不怕你们秦家下毒手,有本事就把金陵的所有士族通通杀光,若不然我们一定抗争到底,绝不向反贼低头!”
秦老爷眼角一抖,哼道:“老夫今日请诸位前来,并无威胁逼迫之意,只想同大伙商讨一二,既然大家听不进去,老夫也无话可说,诸位请吧!”
四名家主拂袖而起,便要转身离去,四人得意地望了一眼,他们丝毫不担心秦家暗算自己,因为他们在赴宴之前已经派遣家将到此水域设防,若秦家敢动手,便合四家之力拔出秦家,之后再瓜分利益。
姜华命仆人拿着灯笼到船头摇晃,以灯号方式命令家将过来接应,熟料晃了半天却未见任何动静,其余三家也大感奇怪,便各自宣召家中精锐,却未见半人来迎。
“没人来接应,是不是感到意外?”
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,四家回头一看,只见一名绛衣少妇和一名面纱女郎并肩而立,正神情冷漠地望着自己。
姜华认得崔蝶,怒声质问道:“崔大小姐,你这是何意!”
崔蝶淡淡地道:“没什么意思,只想请诸位家主认清当前局势,莫要做错事,行错路。”
姜华哼道:“看来你跟老秦也是一路的,我们姜家世代忠良,绝不会跟尔等同流合污!”
崔蝶嫣然一笑,说道:“既然如此,那便请诸位离开吧,各位来的船只都停靠在画舫旁边。”
姜华拂袖哼道:“不必送了!”
崔蝶笑道:“妾身也不打算送!”
就在四大家主登上船只那一刻,水底忽生变化,只见浪花翻涌,一尊庞然大物赫然现身,圆瞪的双眼宛若两盏灯笼,直勾勾地望着四人,尖锐的犄角猛地顶碎了小船,血盆大口獠牙密布,殷红的舌头若隐若现,颈部鬃毛被水湿润得油亮光滑,一身鳞片坚硬如铁,在月光照耀下闪烁光辉。
四人吓得跌坐在地,浑身哆嗦发抖,崔蝶冷笑道:“这回诸位知道为何无人来接应了吗?你们那些不成材的手下都已经那个葬身蛟腹了!”
姜华等人已经吓得牙齿打架,语不成句,颤抖不已。
崔蝶继续说道:“青龙军直取金陵,为何沿途驻扎的水师营毫无反应呢?诸位家主也是聪明人,就不必妾身多言了,实话跟你们说了,金陵附近的水师营早已被蛟龙给扫平了,周围的百里水域已经被蛟龙封锁,你们还是别做无畏抗争!”四大家主面若死灰,心知大势已去。
崔蝶却说道:“真正害死皇上的人乃是沧释天假扮的夏王,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忠君报国,却不知忠的对象是一个大魔头!龙将军并非什么反贼,而是真正拨乱反正的肝胆义士!”
蛟龙现身,崔蝶已经知道这伙人心胆已被吓破,于是便缓和了几分,叹道:“妾身也知道诸位家大业大,在没弄清事情真伪之前不会冒然行动,这种谨慎的行为也是情有可原,所以妾身也不要求你们支持龙将军,今日宴席,是妾身委托秦老爷举办的,为的只是要诸位一句承诺!”
姜华吞了吞口水道:“崔大小姐有何要求请讲,在下一定照办。”
崔蝶说道:“我要诸位保持中立。”
众人以为崔蝶会趁机强夺四家财产,心里已经打定了玉碎之意,可是竟是这简单的要求,无不大呼幸运,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。
崔蝶也不想过分强逼,免得激起江南士族豪门的抗拒之心,给龙辉日后行军带来不便,这种做法留下一线,也省去了相互仇视的麻烦,崔蝶相信只要龙辉能打出一片天地,这些唯利是图的士族定会站到他们这一边的。
送走这四大家主后,崔蝶跟秦老爷又商讨了几句,便各自离去。
回到破浪号,崔蝶暗忖道:“这下子金陵的内患之忧算是解决了,龙辉啊,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,剩下的就只能靠你了!”
就在思念龙辉的时候,身后飘来阵阵幽香,腻香温甜,崔蝶头也不回地道:“冰儿!”
楚婉冰咯咯笑道:“蝶姐姐,你头也没回怎么知道是人家!”
崔蝶笑道:“正所谓闻香识美人,妹妹的香味这么好闻,只要闻过一辈子都不会忘。”
楚婉冰坐到她身旁,嗔道:“好啊,蝶姐姐你也跟那小子学坏了,油嘴滑舌的!”
崔蝶笑着搂住她胳膊,亲昵地道:“冰儿,这么晚还不睡,到姐姐这儿来做什么?”
楚婉冰笑道:“人家是来听蝶姐姐威慑金陵的巾帼事迹的。”
崔蝶笑了笑,便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,楚婉冰听得不禁拍手赞道:“姐姐真是好手段,驯得这些老狐狸服服帖帖的!”
崔蝶道:“其实这也是人性使然,在面对得到幸福和逃避痛苦之中,人总会选择逃避痛苦,以为他们不知道那所谓的幸福是什么,但绝对知道痛苦是什么!他们不想失去原本拥有的东西,所以便会乖乖答应我的要求,但我若过分进逼,可能就会适得其反,激起他们的反抗。”
楚婉冰虽然精灵聪慧,但在为人处世方面还不如崔蝶圆滑,听了这番话倒也裨益不少。
“这么说来金陵算是打下来了。”
楚婉冰若有所思地道。
崔蝶笑道:“当然了。”
楚婉冰哦了一声,从腰带处掏出一个锦囊,解开封口道:“娘亲临走前吩咐我,只要青龙军拿下金陵,便让我打开锦囊。”
妖后所留锦囊定然非同小可,崔蝶也忍不住凑过来观看。
展开锦囊内藏的纸条,两女不禁大吃一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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